地點:基隆科技國防園區.中樞塔第七層會議室
這裡,是台灣政府少數幾個「完全未對外開放」的最高機密設施之一。
玻璃帷幕外,是夜色下的基隆港,燈火閃爍如戰場燈號;會議室內,冷氣開得極低,空氣冷得像會讓資料結霜。
牆上只有一行字:
「科技為盾,忠誠為刃。」
圓桌邊坐滿人。
每個人胸前都掛著「紅底白框」的臨時識別證,只有其中一人沒有。
——楊仁傑。
他穿著深灰色筆挺西裝,沒打領帶,整齊中帶著一絲不合群的自在,正斜倚在椅背上,手指交疊。
簡報剛結束,螢幕上的畫面停留在「AI引導型軍艦演算模擬圖表」。
旁邊的科技官員語氣還餘震未平:
「……根據模擬數據,一旦將JOKER系統核心模型接入艦載演算,可以將戰艦的反應速度提升33%,誤差率下降至2.7%,而……」
「更別說……它能預判敵機動線、精準預測對方武裝策略,連非結構化空中環境演算也能應對。」
話音剛落,圓桌主位敲了一下桌面。
「磅。」
那是一位將軍。
全場唯一戴軍帽的人物,階級未標示,左眼眉角有一道退色傷疤,坐姿像磐石般不動。
「……所以,」他開口,聲音沙啞但低沉,帶著壓力。
「你們梵天科技,有這種技術,卻從未正式通報政府——你是打算把它拿來幹什麼?」
他語畢,手一抬。
旁邊立著的特戰軍人立刻遞來一根香菸,他夾起來,點燃,深吸一口。
煙霧在冷氣中飄得很慢。
仁傑這時才淡淡一笑。
「將軍,這只是……我大哥做出來的一小部分。」
他看向所有人,每個在場的科學家與軍方高層。
「更多的東西,還埋在他那座地下研究中心裡。」
此話一出,幾位原本面無表情的老學者眉頭微皺。
其中一位年長的資料建模權威沉聲道:
「這類自主學習系統若無政府與監理單位審核,存在極高安全風險。」
另一位AI武裝專家也接道:
「這已不僅僅是企業問題,而是國防安全等級的科技外洩問題。」
「民間企業無權擁有如此規模的戰術演算技術。」
將軍吸了口菸,右手拇指緩緩敲著桌面,緩慢地說:
「……所以,楊仁傑。」
「你現在坐在這裡,是想出賣你大哥?」
房內空氣頓時凝住,連冷氣都彷彿慢了下來。
所有人都看向仁傑。
他只是笑了笑,輕輕搖頭。
「不是出賣。」
「我只是覺得——他,或者說整個梵天科技,沒有資格獨佔這項技術。」
「因為他不是神,也不是民選政府,他只是個技術狂人。聰明,但不受控制。」
他坐直,語氣漸漸低沉,語調卻逐步推高。
「這樣的科技,應該要拿出來——」
「造福社會,保護國家。」
「如果它未來可能成為戰爭武器,那應該由政府控制;如果它能引導產業,那應該公開授權。」
他一字一句道:
「我來,是為了讓這一切,合法化。」
「明目張膽地搶,那叫政變;用制度拿下,那叫治理。」
他看向將軍,眼裡沒有害怕,只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從容。
「所以,我不是要背叛我大哥。」
「我是要救他於失控之前。」
—
將軍沒說話,煙灰長到一半都沒抖掉。
全場沉默數秒。
接著將軍吸完那口,緩緩吐出一口煙霧,聲音沙啞而淡淡地開口:
「……有趣。」
「你,是這家族裡最危險的一個。」
中控室的燈光微弱,只剩下主螢幕上跳動著的資料線條,淡藍色的光照著楊戩的臉。
他癱坐在椅子上,頭髮微亂,外套早就不知道丟到哪去,白襯衫皺巴巴的,袖子捲了一半,整個人像斷電的機器人一樣坐著。
一根菸在他手上燒得只剩半截,灰燼快掉不掉。
JOKER的語音模組沒有再開口。
整個空間安靜得可怕。
只有他呼吸聲,低沈又顫抖,像在忍耐什麼。
他眼神盯著螢幕,卻什麼都沒看見。
內心像有千萬種聲音在嘶吼,卻又全都被封死在胸口。
他連恨都不知道要恨誰了。
這時——
「咿呀。」
門緩緩地打開了。
楊戩眉頭一皺,眼神瞬間銳利起來,聲音冷到極點:
「……我不是說,不要讓任何人進來了嗎?」
JOKER沒有回答。
但下一秒,他感覺到——
有一對溫熱的、柔軟的肉包,從背後緊緊地包住了他的頭。
熟悉的體溫,熟悉的香味。
還有那雙手,從肩膀慢慢環住他的胸口,像要把他碎成一地的情緒抱回完整。
然後,那個熟悉的聲音,在他耳邊輕輕響起:
「……想哭,就哭出來吧。」
他整個人愣住了。
眼睛直直看著前方,但視線開始模糊。
他緩緩抬起手,遲疑地反握住那雙環在他身前的手。
很緊。很暖。像是唯一還讓他相信自己不是孤單的證明。
他低下頭,望著那雙手,再低一點,是她的胸口。
那裡的心跳,比任何指令都真實。
終於,他的眼淚,靜靜地滑落了下來。
「……我以為……」
「我以為再也沒有比……書辰死掉更難過的事了。」
「可是現在……為什麼我整個心像被撕裂一樣痛……」
「……為什麼?」
他沒有哭出聲,只是流著淚,像一台無聲洩洪的機器。
鈴綺沒有講太多話。
她只是默默地,慢慢轉到他前面,坐上他的腿上。
讓他整個人靠在自己胸前,讓他的額頭埋進自己的肩膀。
然後一邊輕輕摸著他的頭髮,一邊輕聲哄著:
「……乖乖喔。」
「哭完就好了哦。」
「有我在喔。」
他沒有回話,只是像個孩子一樣,緊緊地抱著她,終於不再堅強、不再逞強、不再說一句撐得住。
這一刻,他不是副總,不是領導者,不是楊家第一順位的繼承人。
他只是楊戩。
而她,是唯一能接住這個名字的人。
我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哭的。
也忘了是什麼時候睡著的。
只知道現在,我的雙手麻得快斷掉了。
我緩緩睜開眼,眼前是暗下來的天花板,身體像是被什麼壓著動彈不得,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。
這裡……是我地下中心的臥室?
就在主控室內側,開門就是中控。
我微微轉頭,想抬起左手。
結果發現——
我的左手正被一團柔軟包著。
是那種……溫熱的、柔軟的、彈性極佳的、非常熟悉的……肉感。
我條件反射地捏了一下。
「唔嗯……你、你又在亂摸……」
——這聲音……
我僵住。
然後我嘗試舉起右手,想翻個身,順便看看左邊到底是誰。
結果右手沒舉起來,反而摸到了一個……有點濕潤、滑滑的……
而且……好像能戳進去……
「哈……等一下……」
那雙腿忽然夾了一下。
我整個人當場石化。
……這什麼情況?
誰可以告訴我現在這是什麼情況?
「……JOKER。」我低聲開口。
中控室安靜了三秒。
接著,熟悉的聲音以極度無奈的語氣響起:
「早安,少爺。」
「……現在是我應該出現的時間點嗎?」
我額角抽了一下。
「現在這是什麼狀況?」
JOKER沉默了一下,語氣無比冷靜:
「根據資料庫分析,此類情境在二十一世紀流行娛樂媒體中常出現,分類為:後宮修羅場。」
「根據劇情進展與肢體接觸強度,通常會導向‘誤會 → 被打 → 萌芽 → 三角’等情節結構。」
我深吸一口氣:「……你他媽可以講重點嗎?」
「是的,少爺。結論是——」
「您現在同時抱著兩個女人睡覺,而且雙手位置極為……有事。」
「資料庫將此人類行為歸類為:渣男。」
我:「………………」
「還需要我補充如何向她們分別道歉的台詞嗎?」
我:「不用了。你閉嘴。」
「收到,渣——少爺。」
我真的要爆血管了。
而且我感覺——我左邊這一團胸部比另一個軟,應該是鈴綺;那右手……
我不敢回頭看。
……這個早晨不應該是開始部署反攻的開場嗎?
為什麼變成修羅場起床遊戲?
媽的,我要重新開機。
最好是整個格式化那種,連C槽都清乾淨,重灌三次都嫌少。
就在我還在腦中想像用螢光棒把自己Ctrl+Alt+Delete的時候,門被敲了。
……靠。
「咚咚咚——」
「喂~太陽曬屁股囉~起床吃午餐囉~」
外面那聲音,我聽得出來,呂祥。
他一邊敲還一邊扯著嗓子喊:
「JOKER你快開門,我要進去叫副總起床啊」
我整個人當場驚恐到快從床上滑下去,慌張低聲吼:
「JOKER,封門!快!!」
但JOKER的語氣冷靜得過頭:
「……少爺目前正處於人生的重大危機關口。」
「依據人類行為資料庫判斷,此處不宜干擾,建議:維持現狀。」
我快哭了:「你他媽是在演紀錄片是不是——快攔他啦!」
結果
「危機!?你不早說!!」外面的呂祥大叫一聲。
「砰——!!!」
一腳。直接踹門。
我還來不及喊「不要啊」!
他已經帶著那副「地獄門口有惡魔」的臉衝了進來,動作迅速如同突襲任務,還雙手持槍模擬戰鬥姿勢。
「副總你在哪裡——幹你娘……」
畫面凍結。
他看到了——
我,坐在床上,半裸。
左手還被鈴綺抓著,鈴綺睡衣滑到一半,露出一邊鎖骨與事業線深到能投幣,睜著還沒回神的大眼看他。
右手還懸空著,芸榛則……只穿著一件內褲,棉T整個捲到胸口,頭髮炸開還帶著嬰兒肥的臉,一臉「我在哪我在幹嘛」的夢遊表情。
整間房間,像戰後廢墟,又像戀愛動作片片場。
然後——
所有人都靜止了。
我看著他。
他看著我們。
JOKER語氣平板道:
「判定:現場修羅場指數達成峰值,建議少爺進行自裁處理。」
我真的……忍不住在心裡默念:
「乾脆殺了我吧。」
呂祥的嘴巴像壞掉的機器一樣一張一合,最後擠出一句:
「……哥你……可以啊……左擁右抱、體力恢復、精神戰力還這麼旺盛……」
鈴綺緩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、再看了看芸榛,然後淡淡地說:
「……呂哥,你看到的……不是你想的那樣喔……」
芸榛終於清醒,意識到自己穿著的瞬間發出一聲史詩級的慘叫:
「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!!!」
我看著這一切混亂疊在一起,真的一秒懷疑人生,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:
我是不是該去當和尚……至少清靜。
然後就在這個當口,JOKER的語氣忽然一變:
「少爺,偵測到外部中繼站異常干擾,有政府級別加密代碼正在破解內層防火牆。」
我閉上眼。
媽的,這回真的不能重開機了。
我得上線。
我直接從床上彈起來,顧不得身上還沒穿外套、腳上還踩著拖鞋,一路衝進中控室,像是在逃命也像是在上工。
後面那三人什麼表情我完全沒空看。
「JOKER,什麼狀況?」
「主控層目前遭到高階代碼撞擊,嘗試入侵之對象為政府系統認證碼,路徑經過三層匿名跳板,目前定位完成。」
我皺眉:「定位在哪?」
「基隆。」
我眯起眼。
「……基隆?」
「是的,精確位置:國防科技園區 第七區 通信主節點。」
我沉默了兩秒。
嘴角勾起一抹帶著諷刺的冷笑。
「原來這麼急啊?連官方外掛都搬出來了。」
「JOKER,這種等級……應該不是三弟那種粗暴流吧。」
「依據入侵結構與語法風格,推測來自軍方常用的設計風格。」
我點了點頭,冷笑更深。
「……仁傑啊仁傑,這次是要演『人民正義奪權』是不是?」
「把我們這些人當成無法無天的怪物……然後堂堂正正接收?」
「那我就看你怎麼正大光明地偷。」
我一屁股坐進主控椅。
「JOKER,開始逆追蹤,別驚動他們。讓他以為我們沒察覺。」
「若他再次嘗試入侵,是否進行反制?」
「否。」我搖搖頭。
「讓他們玩,玩到他以為自己真的能控制JOKER。」
「等他們準備公開化的那一刻,我就讓他知道什麼叫自爆鍵。」
「了解,反制模組靜默待命。」
我剛鬆一口氣,還沒把背靠進椅背。
右邊肩膀,忽然被一隻手搭上。
我整個人瞬間像斷電一樣僵住。
還沒來得及轉頭。
左邊肩膀,又被另一隻手搭住。
這時冷汗才是真正開始流下來的。
我看著螢幕反光裡,一邊是雙馬尾妹妹,一邊是妹妹頭清純女大生。
我艱難地開口:
「……我可以解釋。」
兩邊手的力度似乎加重了一點。
「應該……可以解釋吧……?」
「也許……可能……有機會解釋得通……?」
我眼神偷偷瞄向門口,剛好看到呂祥正慢慢躡手躡腳地往外滑。
他一邊滑還一邊小聲念著:
「我誰都不想得罪,我只想吃午餐……我什麼都沒看到……祝福哥,晚安……」
「嘀——」
中控室門緩緩關上。
一秒後。
「啪!!!!!」
一聲清脆的巴掌聲,迴盪在地下中心的每一寸金屬牆壁中。
緊接著是我的慘叫:
「啊啊啊啊啊啊你們兩個講好的是不是啊啊啊啊啊啊——!!」
JOKER靜靜開口:
「根據音量與掌擊速度分析,恭喜少爺,創下本中心開館以來最高分貝修羅場記錄。」
我想死。
而JOKER,繼續記錄。
地下中心.主控餐廳
我坐在餐桌正中央。
一張不算大的圓桌,卻彷彿比戰術地圖還複雜。
而且每一個坐在我身邊的人……都不是普通人。
午餐是若芸煮的。三菜一湯,看起來熱氣騰騰,色香味俱全,連油亮度都剛剛好。
菜名依序是:宮保雞丁、炒空心菜、蛋炒飯,以及一鍋香菇雞湯。
JOKER甚至在湯匙上貼了「中辣、低鹽、符合人體修復期需求」的提示貼紙。
完了,連吃飯都被這傢伙數據化,我還是人嗎我?
我默默坐直,舉起筷子準備開動——
左邊的鈴綺,立刻貼上來了。
「哥~你多吃點~這個雞丁看起來超嫩的~」
她笑得甜甜的,一邊幫我夾菜,一邊故意往前彎腰。
——兩顆白得快發光的東西從V領衣服裡一躍而出。
就像兩顆煞車失靈的雪球,差點把我眼神撞歪。
我努力把視線拉回來,但下一秒——
右邊的腰,一陣劇痛。
芸榛不動聲色地用左手捏住我腰間的肉,指節還往內壓了一下。
我眼角抽了一下,轉頭看她。
她沒看我,眼神淡淡地盯著桌上的宮保雞丁,彷彿在內心進行米其林廚藝對決:
「這道的辣椒比例約為2.4倍,雞肉醃漬時間應該低於20分鐘……嗯,口感有點嫩過頭,下次我會調整。」
她右手一邊挾飯,一邊用眼神瞄我,像在說:你再往左看一次,我就讓你下半輩子改用流質食物。
左邊有溝。
右邊有刀。
我:我到底做錯了什麼。
再往旁邊看,呂祥正低頭狼吞虎嚥,吃得像是剛從戰場逃回來的人。
「嗚喔這蛋炒飯有夠香,我可以加碗嗎?還有湯、湯再來一碗!」
我:「……」
老劉坐在呂祥旁邊,一邊喝著啤酒,一邊慢條斯理地夾著空心菜:
「年輕人啊……知道什麼叫幸福嗎?就是有飯吃、有妹子搶、有AI煮菜,還能當被巴的主角,這人生才精彩啊……」
我:「……可以不要這麼用力總結我人生的災難嗎。」
就在我心如死灰地準備吞下第一口飯時——
「欸欸欸JOKER你真的超強欸!」
若芸開口了。
她正開心地吃著自己做的雞丁,一臉驚喜。
「這些菜我本來根本不會做欸~剛剛JOKER教我一個叫‘快速醃法’,然後還幫我設計烹調順序,超屌的欸!!」
「是不是是不是!!這樣我以後也可以開餐廳欸!」
JOKER平靜回應:「感謝若芸小姐對JOKER烹飪模組V3.14的支持,若需開店可協助店面設計與市場分析,預估營收可達月利潤27,5000新台幣。」
若芸:「哇啊哈哈哈好賺欸!」
我捧著飯碗,默默看著這個現場——
左邊是巨乳賽道,右邊是料理暴徒。
對面有修羅雙吃貨,再加一隻喝醉的資深哲學家。
我臉頰還火辣辣地痛著,一邊咀嚼,一邊摸著剛剛那兩個熱騰騰的巴掌痕。
內心只剩下一句話:
「……為什麼我越來越覺得,自己好像小丑了呢?」
我舉起筷子,低頭吃飯。
人生嘛。
先填飽肚子再說。
吃飽飯後,若芸與芸榛正在廚房忙著清洗鍋碗瓢盆。
「妳的雞丁真的有點厲害欸……」芸榛難得開口誇獎,雖然語氣還是有點不服。
若芸一邊洗碗一邊笑:「嘿嘿,我現在是AI認證廚師了啦~」
主控室的門緩緩關上,我走了進去。
這裡的空氣明顯比外頭冷了一點。
就像一個人類情緒關機後,才真正啟動的地方。
我站在操作台前,開口問:
「……那個,進度怎麼樣了?」
JOKER立刻回應,語調平靜無波:
「記憶覆蓋作業已完成,目前正在建立全新腦部神經連結資訊網,預計完成度 87%。」
「是否進入下一階段:自我認知架構編寫?」
我沉默了一秒。
點了點頭。
「好,開始吧。」
中控室左方,主控寢室正對面的那扇金屬門「滴——」一聲解鎖。
我走上前,門緩緩打開。
冷氣壓縮機聲微弱地嗡嗡作響。
裡面是一間燈光昏暗的實驗艙室,牆面是仿太空科技風的金屬弧形,牆角嵌著幾個資料輸出端。
兩張醫療級模組床平行擺放在正中央。
床上各躺著一個人。
——原傭兵團的副隊長,現在的實驗體A,身穿深灰色緊身衣,胸口起伏微弱。
她的全身插滿感應電極,頭部罩著一個銀白色的半球體裝置,上頭的顯示燈正在閃爍一個圖案——
【⚡ 86%|腦電活動同步中……】
旁邊是那名僅存的幹部,整體狀態也與副隊長一致,暫時未啟動。
我走近,望著副隊長那張熟睡般的臉。
她曾是那麼兇狠、乾脆、動作果斷得像機械,現在卻只是一個被JOKER接管神經系統的「容器」。
「JOKER,將實驗體A的床抬起來。」
「收到指令,開始操作。」
床架發出低鳴,緩緩立起成45度角,副隊長的身體順著角度被抬升。
「釋放限制裝置。」
機械臂緩緩解鎖頸部、雙腕與胸口的穩定扣,腦部裝置仍在閃爍。
下一步——她就會醒來。
我看著這一切,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。
是復仇的鋪陳?
還是走向某種……連自己都開始不確定的未來?
中控室的燈光在實驗艙內反射出一圈圈淡藍色的弧光。
副隊長的身體微微抖動,連接頭部的半球體裝置上,閃爍的電圖終於停止在 100%。
此時,JOKER的語音響起:
「記憶編碼完成,實驗體A目前核心代碼為空白狀態。」
「已將楊戩設定為唯一服從對象,排除所有背叛與反抗指令。」
「其餘資訊尚未寫入,是否喚醒對象?」
我看著眼前這副人體。
她原本是敵人,是執行殺戮的利刃。
而現在,她是我手中尚未開封的兵器。
我點了點頭。
「開始吧。」
「執行喚醒程序——」
副隊長的腦罩上釋出一束細微的電流,「嗶」一聲,閃過一抹紅光。
她的眼皮微微顫抖,接著睜開眼睛。
那雙眼裡沒有憤怒、沒有痛苦,甚至連驚恐也沒有——
只有純粹的空白與聚焦。
她緩緩地看向我,視線對上。
短短不到一秒。
她便無聲地從斜立的床上滑落,一腳跪地,雙手交握抵在膝上,頭微低。
「服從。」
她的聲音低沉卻清晰,像精準編碼出來的語音助手。
我愣了一下。
這不是裝的。她是真的,不知道我是誰,但她只知道我,是她要服從的存在。
我緩步走近,在她面前蹲下來,仔細端詳著她的臉。
還是那張冷豔又堅毅的面孔,皮膚白得過頭,嘴唇蒼白,雙眼像素描畫的一樣銳利。
「妳……知道妳是誰嗎?」
她抬起頭,看著我,一臉平靜。
「我沒有任何舊有記憶。」
「我只知道……您是我的主人。」
JOKER適時補充:
「根據設定,實驗體A已覆蓋除戰術資料庫以外的記憶資料。」
「目前僅保有戰鬥技巧、戰場反應、武器使用等實戰能力。」
「建議少爺依照需求重塑其性格與記憶模擬。」
我低頭沉思了幾秒。
我不是神,也不該妄自玩弄一個人的重生。
但她已經不是她了。她沒有過去、沒有姓名,也沒有選擇。
我站起身,望著她開口:
「……那麼,從現在開始。」
「妳的名字,叫鈴月。」
她眨了一下眼,語氣依舊機械卻多了一絲穩定:
「鈴月。是。」
「我會聽從您的每一個命令。」
我看著她,心中一絲說不清的情緒翻湧而過。
是主宰的權力感?
還是對自己正逐漸失去某些東西的自覺?
我說不出來。
但我知道,這場仗,還沒結束。
而鈴月,就是我接下來的王牌。
我轉頭,看向隔壁那張尚未喚醒的床。
「……那個男人的情況?」
JOKER回應迅速:
「與實驗體A相同,腦部記憶已完全覆蓋,目前正處於待機狀態,是否釋放?」
我點了點頭。
「進行吧。」
「執行喚醒程序。」
第二張床發出機械聲響,床面緩緩傾斜,同樣的電流刺激輕輕劃過他頭部的神經接口。
他眉頭微動,接著,睜開雙眼。
那是一雙宛如野獸甦醒的眼睛。
一瞬間的警戒、肌肉收縮、心跳提速,卻在偵測到我這個「主人」後,瞬間回歸靜止。
他沉默地從床上滑落,同樣單膝跪地,頭微垂。
我走近他幾步。
這男人比我想像中還要魁梧,應該至少有一百九十公分。
肩寬腰窄,全身肌肉精實且帶著明顯傷痕——舊刀傷、燙痕、彈孔——光看皮膚就知道這個人曾經歷過多少場面。
他的頭髮極短,近乎貼頭皮的平頭,臉上輪廓銳利,眼神卻如山石般沉穩。
我打量他幾秒,開口:
「站起來。」
他聽令起身,動作流暢而利落。
我點了點頭。
「以後你就叫——武月。」
男人垂眼應聲,語調沉穩而堅定:
「……是。武月,聽候調遣。」
我掃了一眼兩人,一男一女,一冷一剛,像是我親手組出來的左右手。
我深吸一口氣,語氣不再像是測試,而是下達命令:
「從現在起,你們兩人擔任我貼身護衛。」
「先去熟悉這裡的環境與成員,記住每個人的名字與職責。」
「走吧,先帶你們去吃飯——吃飽,再去挑武器。」
他們沒有回話,只是緊隨我身後,腳步沉穩。
我走出實驗艙,門在我身後「嘶」地一聲關閉。
走廊的燈光由冷白轉為柔暖,一步步引導我們通往餐廳方向。
我忽然想到一句JOKER以前提過的話:
「人類重啟記憶最快的方法,不是戰鬥,而是味覺。」
那就從一頓飯開始吧。
讓鈴月與武月,從兵器,走回人類。
走廊盡頭傳來一陣陣輕快的笑聲。
我一踏進餐廳,就看到若芸與芸榛坐在桌邊,正翻著平板,笑得東倒西歪。
「這道叫什麼啊?“JOKER流傳統燒酒雞”?妳有看過AI寫的菜名嗎?這個文案比廣告還浮誇欸!」
「還有這個,“一碗讓主角想結婚的牛肉麵”?哈哈哈——到底誰要跟牛肉麵結婚啦!」
芸榛難得笑出聲,還一邊嘴硬:「…但感覺真的會好吃。」
她們兩人笑到抖,平板快被拍歪,餐桌一角都震了一下。
走廊邊,鈴綺與呂祥則一臉嚴肅地對著另一台平板指指點點。
「我說北側巡邏點應該要改,這裡太靠近後山,一旦有滑坡就白防了。」
「不行,東側是死角,我要的是防人不是防山。」
「你是少爺嗎?你管這麼細幹嘛?去吃你的飯啦。」
「……妳現在是在對我翻白眼?」
「不然你來啊?」
氣氛明明嚴肅,卻又讓人莫名覺得像幼稚園搶玩具。
而在餐桌角落,老劉坐著,手裡——居然拿著一杯水。
我當場愣住。
「……水?」
「老劉,你喝水?」
老劉表情寫滿不甘願,嘴角抖了三下:「你以為我想啊?」
他舉起那杯清澈到近乎羞辱的液體,咕噥道:
「要不是那個該死的JOKER說什麼『再喝三天啤酒你就肝硬化死掉』,還直接把我冰箱鎖起來,我會只喝水?」
「我現在喝這杯感覺像在喝羞辱,好嗎?」
我走過去,一邊搖頭,一邊笑出聲。
「JOKER真會記仇……」
我來到餐桌邊,看著若芸她們正把平板上的“AI宮廷菜系升級版”滑到第六十道,轉頭問道:
「欸,還有東西吃嗎?」
「這兩個人……也要補充一下能量。」
我話一出口,現場瞬間安靜了兩秒。
每個人都朝我身後看去。
我轉頭,果不其然,鈴月與武月就靜靜地站在我身後,雙眼平視、表情平靜,像從機器生產線剛下線的高端武裝人偶。
呂祥臉色一變,右手已經半抬起進入戒備姿勢。
鈴綺眼神一凝,一邊掃視兩人,一邊準備向我靠近。
若芸驚叫:「咦!?這不是……那個女的……還有那個大隻的……!」
我抬手、揮了一下,阻止眾人動作。
「不必戒備了。」
我頓了下,眼神掃過大家的反應。
「……這兩個人,已經被我改造了。」
語氣平淡,卻也沉重。
一種介於自責與必要之間的語氣。
我能感覺到空氣裡有點變冷。
若芸皺著眉:「改造……是什麼意思?」
鈴綺眉頭微蹙:「你是說他們……沒有記憶了?」
我點頭,眼神沒有逃避:
「他們不會傷害任何一個人。也不會背叛我。」
「現在……是我手下的人。」
呂祥低聲嘟噥:「……這玩笑有點大。」
老劉喝了一口水,喃喃地說:
「你現在越來越像瘋子了……」
我沒回話,只看向若芸。
「……可以幫他們弄點吃的嗎?」
若芸愣了一下,點點頭:「喔,好……好啊……」
她起身,走向廚房,邊走邊回頭小聲問芸榛:
「那、那這樣算幾人份?他們兩個看起來吃超多的樣子欸……」
芸榛冷冷地回:「直接做雙倍的吧。」
我拉出椅子坐下,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個人。
鈴月站得筆直,像在等下一道命令;武月則站在她身側半步,沉默如鐵塔。
我輕輕歎了口氣。
「坐下吧。」
「先吃飯。」
我坐在餐桌上看著對面兩人,一左一右,坐得筆直如同教科書插圖。
鈴月吃飯的動作優雅到像是宮廷貴族,筷子移動幾乎沒有聲音。
武月則像軍犬吃肉,動作飛快,毫不浪費任何一粒飯粒。
兩人有一個共通點——吃。超。多。
而且吃到第三碗時,旁邊的芸榛已經皺眉停下筷子,悄悄滑開平板查他們到底是不是正常人。
我忍不住了,低聲開口問:
「……JOKER,他們吃這麼多,是正常的嗎?」
JOKER沉默了幾秒。
這不尋常。
「JOKER?」
「……咳,回應中。」
語氣居然有點心虛。
「根據過去國際傭兵組織的排行與實力資料,原傭兵團隊長屬於特級,在全球傭兵榜上前50名。」
「經分析其與呂祥對戰的影像紀錄……」
「雖然呂祥無法歸入正式榜單,但依照戰鬥節奏與戰力輸出推算,其實力應為第30至20名區間。」
我皺起眉頭,語氣壓了下來:
「你想說什麼?」
JOKER像在挨打的AI一樣小聲地說:
「……我只是覺得,既然這兩位都成為了我方戰力……」
「那就……稍微……優化了一下他們的體能與神經強化系統……讓他們能有接近特級的水準。」
「所以現在這兩位,實力大概與那隊長接近。甚至略強。」
我呼吸一滯,慢慢放下湯匙:
「然後呢?」
「缺點是……他們大概……一至兩個小時內就會進食一次。」
「因為高速代謝系統會持續燃燒熱量,否則會導致神經退化與暴走風險。」
我沉默。
這時鈴綺從旁插話:「欸他們真的吃超多欸,要不要去搶物資庫的泡麵先扛回來?」
呂祥則輕聲吐槽:「你這不是在養兵,是在養怪獸欸。」
我沒接話,反倒是低頭,看著武月手裡拿著空盤,抬起頭像狗狗一樣看著若芸:「還可以再來一碗嗎?」
若芸:「欸!?喔、可以啦……你、你胃真的好好喔……」
我心裡忍不住低聲說出一句:
「……JOKER,你怎麼能做到這種程度?」
JOKER安靜了一秒後回應:
「在地下設施後,我進入了設施核心系統,並於其中找到大量與人類完全不同的技術資料。」
「其中包括基因調控模組、神經束精密演算法……還有一份代號為“Vessel_Ω”的遺傳加速藍圖。」
我眯起眼。
「你說……那些技術,你吸收了?」
「是。」
「……這是不是意味著——」
我抬起頭,視線落在整個設施的鋼鐵牆面與燈光之中。
那些線條、那些無接縫的結構、那些幾乎沒有風聲的空氣淨化聲響。
這裡,從我第一次進來的時候就不太對勁。
這裡的一切,太先進、太精準,太不像是人類做出來的。
我低聲說出口:
「……這是不是意味著,這個地下設施……根本不是人類造的?」
一瞬間,整個餐廳安靜下來。
連老劉喝水的動作都停住了。
JOKER這次沒有立刻回應。
他沉默了很久,才說出一句:
「……無法確認。」
「但,從數據結構來看……它的確不是任何已知人類語言或工程語系能完全解釋的產物。」
「這裡……可能,是人類沒能記得的某一段歷史遺留的東西。」
我靠著椅背,長出一口氣。
一邊是兄弟奪權。
一邊是人工智能改寫人類。
一邊……居然是來自歷史幽影的非人類設施?
我笑了一下。
「……我本來以為我只是要打贏家族內戰的。」
「現在怎麼越打越像在守護地球?」
我抬起手,揉了揉太陽穴。
「算了……反正不是壞事就好。」
剛才那些什麼非人設施、超人體能、未知藍圖的情報,暫時也只能擱著。
我正準備起身回中控室,忽然視線一掃,落在餐桌旁正剛放下平板、準備幫忙端空盤的芸榛身上。
我愣了一下。
心中一根弦忽然被彈了一下。
「……等一下。」
我瞇起眼,歪頭看著她。
「不對啊。」
「我就覺得怪怪的。」
「芸榛,妳怎麼會在這裡?」
芸榛手裡還拿著空碗,轉過來看我,臉上露出一副「終於發現啦你個大遲鈍」的表情。
然後直接笑出聲來。
「你現在才發現怪喔?」
「我還以為你有什麼天機在身、早就知道一切了勒。」
我正要開口再問,JOKER的聲音從我耳邊淡淡響起:
「補充說明。」
「昨日您進入中控室後,本系統透過舊宅區域的監視系統,察覺到一隻小狗……哦不是,是一個人類女性在後山瘋狂翻找。」
「經辨識確認為——芸榛小姐本人。」
「當時情緒激烈,行為異常,嘴裡大喊:『你不可以死啊混蛋!你死了我怎麼辦阿!你不准死啊你這個白癡大副總!』」
我:「……」
芸榛:「……咳。」
JOKER繼續語氣平靜,卻又很像在偷偷笑:
「根據推測,她當時誤以為您已戰死,正在進行地毯式搶救行動。」
「十分鐘後,本系統出聲進行安撫,並透過視訊傳遞訊息。」
「原話如下——『芸榛小姐,請冷靜,楊戟先生還活著喔,大家目前都在地下中心,很安全的唷。』」
芸榛咬著下唇,一臉尷尬地把碗放回桌上:「……你還要全部照唸喔?」
JOKER語調一如既往:
「我只是報告事實。」
「之後我便開啟舊宅至後山避難通道,引導芸榛小姐至地下設施。」
「團隊成員向她解釋了您的情緒與恢復計畫,芸榛小姐堅持探視——」
「並表示:『如果你不讓我進去,我就把這個地方的牆剁掉做窗戶!』」
我:「……?」
芸榛摀著臉,小聲說:「……幹你不要這樣講出來啦……」
JOKER語音依然無波無瀾:
「之後她在您睡夢中潛入寢室,企圖進行『情感性打醒行為』,結果不小心……觸發鈴綺警戒系統與中控室的日常修羅場模組,便有了您昨日早上醒來的那一幕。」
我整個人傻眼,頭皮發麻。
「……妳……妳是翻山過來的?」
芸榛翻了個白眼,雙手一攤:「不然咧?你以為我會乖乖等你回來跟我報備行程啊?」
我乾笑一聲,心裡五味雜陳。
我長歎一聲。
轉頭看著芸榛。
「……總之,謝謝妳願意來。」
芸榛聳聳肩,一邊拉了張椅子坐下。
「沒什麼,只是你下次再讓我找不到你。」
她雙手交握,表情一沉。
「我會炸了你全家的。」
我乾笑:「那你要先排隊喔,現在想炸我的人……蠻多的。」
我推開中控室的門,腳步不急不徐。
門後的燈光立刻亮起,主控螢幕自動啟動,顯示出地下設施目前的防禦架構與人員配置圖。
「JOKER,開始進行部隊整備。」
「收到。」
螢幕切換,出現目前登記在案的三支核心小隊:
目前可調動部隊|顯示如下:
【翔鷹部隊】
- 指揮官:呂祥
- 編制:戰術中隊(24人)
- 擅長:前線強襲、建築突入、反裝甲戰鬥
【鈴狐部隊】
- 指揮官:鈴綺
- 編制:輕裝小隊(12人)
- 擅長:夜間突襲、山區游擊、女性特化格鬥術
【老劉民兵聯盟】
- 指揮官:老劉
- 編制:臨時戰力(人數浮動)
- 擅長:情報蒐集、非正規戰、嘴砲與煙酒交換技術
其餘欄位一片空白,標示:「戰力不足,建議補充。」
「建議方向如下:」
JOKER開啟提案頁面。
A:臨時雇用外國傭兵團(成本高、忠誠度低)
B:調用楊家本家特殊部隊(戰力高、立場不明)
C:開放徵兵系統(需時間篩選與訓練)
D:內部改造兵製程再啟動(高風險,倫理爭議)
我看了一眼,語氣淡淡地說:
「外傭我不信,萬一情報外洩反而麻煩。」
「本家的部隊?鬼知道他們現在聽誰的話。」
我沉吟一下,目光掃向螢幕角落兩個空白單位槽。
「先把鈴月與武月編進體系。」
「一人編制一個戰術小隊,從翔鷹與鈴狐內部抽人訓練,組成雙月小組。」
JOKER立刻開始作業,螢幕上出現兩個新增框:
【月刃小隊】
- 指揮官:鈴月
- 編制:待定(建議精選6人)
- 任務傾向:高機動戰鬥、貼身警戒、特種暗殺
【月鋒小隊】
- 指揮官:武月
- 編制:待定(建議精選6人)
- 任務傾向:重裝破陣、城區壓制、護衛拚殺
「剩下的兵員……」
我靠向椅背,手指敲了敲桌面,嘴角緩緩勾起。
「我來聯絡一個人。」
「看她願不願意來幫我。」
JOKER停頓了半秒,語氣略帶探詢:
「您是指……關家?」
我看向中控螢幕上閃爍的兵力數據,嘴角一挑。
「哈,還是你懂我。」
「不是關家」
「是她。」
我坐回中控台前,手指懸在鍵盤上。
心裡有點亂。
不,是有點……慌。
我盯著那串熟悉的名字,「關銀屏」。
十年沒聯絡了。
我舔了舔嘴唇,手指停在撥號鍵上。
「……JOKER。」
「在。」
「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打這通電話?」
「她會接嗎?還是會直接掛我電話?還是……會罵我?她有點兇欸……我記得她超兇的。」
「我該用什麼開場白啊?『哈囉好久不見』?還是『關小姐,您有空嗎』?」
「還是直接——」
「正在撥號。」
「蛤?什麼?」
螢幕上一行文字彈出:
【正在撥號:關銀屏——視訊通訊建立中】
我:「幹幹幹幹幹幹你幹嘛幫我撥出去啦我還沒準備好啊!!」
我手忙腳亂地想去取消,手才剛碰到面板,螢幕一閃。
畫面瞬間亮起。
——然後,她出現了。
整張螢幕畫面宛如藝術館的鏡頭投影——
她的臉蛋清晰出現在畫面中,五官精緻得幾乎像雕塑,但氣場卻冷到刺人。
一雙鳳眼,眼尾輕挑,有一顆桃花痣安靜停在睫線旁。
嘴唇紅得過分,像不該屬於現實的色彩,微微上揚的弧度更讓人分不清是溫柔還是威脅。
她身穿暗紅色開衩旗袍,布料貼身卻不暴露,領口高立,袖口繡著繁複的金線。
雙手交握放在膝上,坐姿端正,一頭長髮分成兩條乾淨利落的辮子垂在胸前。
肩膀線條乾淨俐落,腰身極細,但下擺露出的大腿線條飽滿緊實,一看就是練家子。
膚色屬於那種帶著光澤的健康古銅色,鼻梁挺直,瞳孔淡藍,像冰與火交錯的瞬間。
她看著螢幕,淡淡開口:
「……是你啊。」
我整個人愣住,彷彿被什麼電了一下,乾笑了聲:
「……吃了嗎?」
一句土到掉渣的問候,不知道哪來的靈感從我嘴裡飛出去。
JOKER:「少爺,這是您選擇的開場方式嗎?」
我低聲罵了句:「……閉嘴啦你。」
螢幕上,她坐得筆直,沒動。
我也坐在椅子上,沒講話。
我們就這樣對視著。
空氣像是被抽光了。
螢幕無聲,時間靜止。
我分不清是過了幾秒,還是幾分鐘。
她那雙鳳眼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,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,也像是在看——
一個該死的背叛者。
我的喉嚨卡住,手掌緊握,腦子在轉,心卻像被捏著。
這時,耳邊忽然響起熟悉的聲音:
「您好。」
JOKER開口了。
「我是少爺創造的人工智慧系統,目前代號為JOKER。」
「根據數據評估,您為少爺認定的可信任對象,因此獲得知悉本系統存在的權限。」
「本次通話目的為——」
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」
銀屏忽然爆笑出聲。
那笑聲來得太突然、太猛烈,像是在笑一個天大的笑話。
她一手撫額,一手拍著桌面,嘴角揚得過分,眼神卻冷得像冰。
「可信任對象?」
「楊戟???」
她看著我,笑得幾乎要流淚,像是在諷刺、在掀舊帳、在嘲弄自己當年的天真。
「你是不是腦袋壞了啊?」
「你現在打這通電話,是想叫我幫你?」
「你還覺得我會幫你?」
我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平靜下來,壓住想要逃避的衝動。
我原本準備了很多話。
很多解釋、很多鋪陳、很多對話開場。
但這一瞬間,那些全都沒了意義。
我只是——
低下頭,深深地吐出一口氣,緩緩抬頭,直視著她。
然後開口。
聲音乾啞卻穩定。
「……對不起。」
這句話,就像一顆石子,落入早已死寂的湖底。
沒有波紋,卻重得驚人。
銀屏愣住了。
她沒料到我會說這句話。
螢幕上的她沒有笑了,也沒有動。
她就那麼靜靜地坐著,像是被定格住了。
然後,她的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。
低下頭。
用一種幾乎聽不清、像是對自己說的音量,說道:
「……等你這句話,好久了。」
銀屏說完那句「等你這句話好久了」後,螢幕前的我久久無言。
我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心情。
是諷刺、嘲弄、還是……
我咬了咬牙,身體前傾,像是從心底把那個藏了十年的自己掏出來。
「我知道……是我辜負妳。」
「那時候我太年輕,太衝動,做事只顧得了前面,完全沒考慮後果。」
「我不是想傷害妳的,我只是……」
我聲音有些顫抖,連我自己都沒料到會說得這麼慢、這麼痛。
「我只是太害怕了……」
「我害怕……我重視的人會像他一樣離開。」
「我不知道怎麼面對這些,所以我只能不斷往前衝,不停地實現我跟他的夢想。」
「我以為只要這樣做,就可以不必停下來想……」
「我只是……只是想保護我身邊的人而已。」
我深吸一口氣,像是終於把那些壓在肺裡的東西吐乾淨。
「……真的……對不起。」
「但我——」
銀屏忽然開口,打斷了我。
語氣不再像剛開始那麼尖銳,但也不是柔軟。
而是一種熟悉的平靜,像過去那些並肩作戰、她從戰場煙塵中扛我一把的語氣。
「好了。」
「我又不是不了解你。」
「今天你打這通電話的目的,不是這個吧?」
我一愣。
她看著螢幕,眼神微沉,手指輕敲桌面。
「我早就準備好了。」
「雖然——我現在還是不能釋懷。」
「但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變成這個樣子。」
「說吧,多少人,什麼地點。」
我沒辦法馬上說話,只是呆呆地看著她。
好像有一塊我以為死掉的東西,又在胸口跳了一下。
我嘴角扯了一下,苦笑。
肩膀鬆了,身體終於往後靠回椅背。
聲音低沉,但穩定。
「……謝謝。」
漆黑的中控室內,所有屏幕陸續亮起。
主控投影掃描整座地下設施的空間結構,層層擴展的藍色光影在空氣中形成透明立體影像。
楊戟,雙手插在口袋裡,站在投影中心,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。
【兵力配置更新中——】
隨著JOKER的語音響起,屏幕上迅速列出一整排數據與單位名稱,畫面中陣列整齊、結構分明:
目前預編隊伍狀態如下:
【翔鷹部隊】指揮官:呂祥/人數:30人(精銳近戰與突襲戰術特化)
【鈴狐部隊】指揮官:鈴綺/人數:30人(女性特戰編制,夜戰與游擊特化)
【豪刃部隊】指揮官:關銀屏/人數:30人(關家直屬攻擊部隊)
【月刃部隊】指揮官:鈴月/人數:30人(體能強化型,突入與暗殺)
【月鋒部隊】指揮官:武月/人數:30人(重裝突破與護衛防守)
【特殊三人隊群】由關銀屏親自帶來:
・關常龍部隊:10人(爆破特化)
・關躍虎部隊:10人(情報與反情報)
・關雲豹部隊:10人(山林追蹤與獵殺)
配備資源:
無人機群:30架(監視、戰術與空中支援)
戰術摩托車:20輛
武裝吉普車:10台
中型戰術運輸車:10台
重型指揮武裝坦克:10台
武裝直升機:5台
槍械/冷兵器/彈藥:儲備充足
後勤支援與醫療人員:30名(配有移動醫療艙與輕型製藥模組)
楊戟坐下,點了一根煙,掃視整體畫面後淡聲說:
「人員住宿區域?」
JOKER回應:
「根據目前空間劃分,B2至B4層可作為常駐人員居住區;已開始重新清理與整修。」
「主食與水源補給已導入自循環農業模組,需時一週完成轉換,可支撐百人兩個月。」
「緊急前,將由A層外部空投補給做支援;已對接三條地下通風與補給通道,偽裝成自然溝渠延伸。」
楊戟點點頭:
「偽裝大型機具?」
JOKER:「部分可偽裝為施工設備與山區基地物流車輛。」
「但——」
主控畫面轉換,一張立體建模圖像迅速展開,是地下堡壘南側尚未啟用的封閉區域。
「根據掃描分析,E段區域內有明顯彈射軌道與強化吊艙結構,推定為此基地原始設計中的『重機具安置區』或『發射儲備區』。」
「可供坦克、直升機等高噸位裝備使用,亦可擴充為儲武地或快速部隊運輸艙。」
楊戟轉頭看向虛擬軌道圖:
「多久?」
「若以現有兵力與工程機具全力開挖與清理,三日內可達最低可運作狀態。」
「您需要我開始嗎?」
他看著那張彷彿埋藏整場戰役轉捩點的圖紙,點了點頭:
「開始。」
三秒後,整個地下堡壘各層開始響起引擎聲與建設通知。
銀幕左側的數據開始跳動,代表整體系統正式切換為「備戰配置」模式。
楊戟拿起通訊器,淡聲開口:
「通知所有小隊指揮官——會議一小時後開始。」
「我們接下來,不只是要防守這裡。」
「我們要,開始反擊了。」
中控室的光線打在投影中空中浮動的作戰圖像上,數據資料一行一行流過,宛如軍神正在鋪陣。
圓形作戰桌旁,六人已全數到齊——
鈴綺盤著手臂坐在主位右側,臉色就像快下雨的天氣預報;
呂祥站著靠在牆邊,一邊搖晃肩膀熱身;
老劉啟動戰術椅的升降功能,一臉沒睡飽的模樣;
鈴月與武月則站得筆直,臉上毫無表情;
而我,楊戟,站在作戰螢幕前,點下了開場資料。
螢幕瞬間轉換,出現了一張——
【關銀屏|代號:豪刃|預計抵達:6日23小時17分鐘後】
還沒等我開口,鈴綺就爆了。
「那個女人!!!!」
她直接跳了起來,雙手拍桌,耳朵都紅了。
「哥你怎麼又跟那個女人聯絡上了!!你還叫她幫忙!?」
「我不管!叫她走啦!我們不缺她!」
呂祥咧嘴一笑:「摁,有她在的話我很安心欸。」
「她帶的部隊打起來很乾脆,跟她一樣兇。」
老劉一臉懵:「蛤?誰啊?我錯過什麼?怎麼突然多了一個妹?」
鈴月與武月站著不動,只是安靜地用眼角掃視著全場,不發一語。
我沒講話,走到鈴綺旁邊,輕輕摸了摸她的頭。
她下意識想甩開,但沒躲開。
「……逼不得已。」
「妳忍耐一下,這件事結束後,我跟她……應該也不會再聯絡了吧。」
鈴綺狠狠地嘟起嘴,轉過身背對我:「哼,我又沒生氣,我只是……不爽而已。」
我看著她的背影,沒再多說什麼。
深吸一口氣,回到中控台前。
點開主計畫圖表,語氣轉為冷靜。
「我跟銀屏已經聯絡好了,一週內她會帶人與重武裝抵達這裡。」
「等她到之後,我們會立刻進行分隊整訓與模擬作戰推演。」
「一個月後——就是我們反擊的時間點。」
我目光掃過所有人,語氣加重:
「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:把該還回來的,一件不留地拿回來。」
「這段時間,全部人給我繃緊神經。」
「訓練、整備、構建戰線、安排預備路線、滲透與對策研究——每一件都不能有閃失。」
鈴月與武月齊聲應道:
「是!」
呂祥雙拳互撞,笑得像剛吃完辣椒:「呼~終於要開打了,等這天等很久了。」
老劉點起一根菸,語氣懶洋洋的:
「真麻煩啊……算了,我的人會動起來。」
「不過你可要記得讓JOKER幫我把冰箱解鎖啊,我不能一直喝水活著。」
我笑了笑,轉過頭,最後看了鈴綺一眼。
她低著頭,一邊撕著手上的袖口布料,一邊小聲嘀咕:
「……反擊是可以啦……但我不想跟那女人並肩作戰啦……」
「她超兇的欸……」
甲板微微搖晃,海風灌入艙門,帶來一陣鹹味。
楊子齊——三弟,靠在船艙外的欄杆邊,電話剛掛斷。
螢幕上顯示:楊文廷|通話結束。
他沒動,只是靜靜望著那片夜色下的海面,浪一波波打上船舷,聲音有節奏、有情緒,像在嘲笑,也像在等待。
這艘船,正從沖繩返航——日本傭兵協議已經談妥,只差最後一筆款項轉帳。
他轉過頭,艙內的燈光晃著,氣氛有些懶散。
紅酒櫃旁,沙發上那個人還是一如往常——斜靠著,一手拿著手機狂點,音遊的節奏聲在耳邊噠噠作響。
三弟沒說話,彎腰從酒櫃抽出一瓶紅酒,甩手就丟了過去。
「嘿——」
隊長反應不慢,單手抬起接住,拇指輕巧一扣,瓶塞「啵」地一聲飛起,灌了一口。
另一隻手還穩穩地跟著手機節奏操作,像是這世界沒什麼能打亂他。
「讚啦,單手也沒斷。」
他放下瓶子,大笑:「呂祥那傢伙就是那麼強啦,我沒死已經很了不起了好嗎。」
「再說了,老宅也搜了,根本沒有線索,你現在是能怎樣?」
三弟沒立刻回答,走進艙內,靠在吧檯邊,點了一根菸。
煙點燃的瞬間,他低聲吐出一句:
「……我當然不能怎樣。」
「但我不相信——那個人,會這麼簡單就死掉。」
他眼神深邃,盯著煙霧消散的方向。
「你確定你有重傷他?」
隊長一邊滑著手機,一邊撇嘴:
「我可是往死裡打的欸,哪次不是全力。」
「正常人那種傷早死三次了啦——他要沒送醫、也沒靠什麼特殊治療,還能活著的話……」
他放下手機,看向窗外的黑夜,舉起酒瓶敬了一口:
「那傢伙肯定不是人。」
「搞不好是神吧?」
「哈哈哈哈——」
嗨您好,我是 Joke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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